“当然愿意，你说吧。”余汩不假思索地说。
“嗯。”wino抬起头，“你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说，‘要是你骗了我怎么办’吗？”
“记得，当时也是在这家店里吧。”余汩点点头。
“那其实是借口……”wino目光飘忽地说，“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你说的话。”
“你相信我的话？”
“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叫我伊灵。”wino说，“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你会说出她的名字，但是我因此确定，你不是为了进化者的事才来和我见面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假装不相信我？余汩忍不住在心里问。
wino接着说了下去：“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相信你却装作不相信……是因为我的自私。”
“我明知道有拯救她的方法，却逃避了……”她抬起来的头又压低了下去，“很恶劣吧……”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痛苦，所以没资格评价你。”余汩说，“但是能告诉我你在逃避什么吗？”
“嗯……”wino的手轻轻握拳抵在胸口，“你知道我听到你描述自己的那个世界时，告诉我在那个世界里她没有死……我心里什么是感受么？”
余汩想了想说：“开心？”
“除此之外还有羡慕……”wino说，“我感觉自己在看一幅十全十美的画，而你告诉我，这画上的才是正确的现实，并且有办法让它成真。”
“嗯。”
“但我并不是那幅画上的人啊。”wino声音变得低了一些，“我只是生在错误的现实中，扭曲的失败品而已。当那个正确的世界成真的时候，我就会被替代掉吧，被你认识的那个世界的‘我’所替代。”
“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和余汩不同，wino并没有把伊灵和自己视作同一存在。
如果过去改变的话，如她所说，“wino”确实会同这个世界一起消失掉。
“当然我是知道的，我没有资格考虑自己是否消失的问题。”wino挤出一个让人心酸的微笑，“我本来也是应当消失的存在，因为一个错误而诞生，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wino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被替代掉也很好啊，大家都能得到幸福，她也会活下去。会有一个更加幸运，更加优秀的‘我’陪着她，真的，太好了……”
“只是……稍微有点难受……我的一生，到底算什么啊？”
“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被抹消的错误，到最后，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来，什么意义……也没有……”
声音渐渐低得听不见了。
余汩已经全部理解了。
对她来说，这不是游戏，发现自己走错了路线，只要从头再来就好。
这是她的人生啊。
改变过去，意味着将她至今为止的经历全部颠覆，和杀了她没什么两样。也许比杀了她还要可怕。
在经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之后，她得到的不应该是这个结局……她也应该得到幸福。
可是怎么办……
如果把项链给她的话，她就能在历史改变之后保留记忆，但那样，就轮到伊灵消失了。
而且就算给她，她大概也会拒绝吧，说什么伊灵才是应当存在下去的人。
没有别的办法么……
“余汩……”wino说，“你今天约我出来，真的只是为了了解我么？”
“嗯，是真的。”余汩郑重地点头，“补充一下，也是为了能让你发自真心地笑一次。”
“那么……我可以把今天的事，当作只属于我的回忆吧？”wino有些不安地说，“你会记住今天发生的事，对么？”
“会的，会一直记得。”
“谢谢你……”wino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这样一来，我也终于留下痕迹，有了一点点存在的意义了……就算消失掉，也没有遗憾了……”
余汩沉默地看着她。
他知道那是骗人的。
因为他曾见过这样的表情。那眼泪叫做“舍不得”。
但余汩并没有勇气去戳穿她，能做到的只是沉默地责备命运的残酷。
……
“休息得差不多了吗？”余汩问。
“嗯。”wino点头道，“我们还要回博物馆吗？”
“不回去了，我们去下一个地点。”
“还有下一个地点吗……”
“当然有了。”
其实在余汩的原计划里确实就只有博物馆，不过……
既然知道了wino把今天的游览看得这么重要，怎能就这么无趣地结束啊。
现在可不是畏畏缩缩的时候。
“我们走吧。”余汩对她说。
“好的。”
……
游乐园。
最后还是到这里来了。
和余汩想的不一样，来来往往的并不都是小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年轻人也有很多。
“以防万一我先问一下。”余汩对wino说，“对这些娱乐设施，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
“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在你看来，像过山车这样的娱乐设施本质只是把人固定在一个位置上进行强制位移……”
“不用这么顾虑我。”wino摇摇头，“产生‘刺激’情绪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会有感受就好……”余汩松了口气，“那你有什么想试一试的设施么？”
“没什么想法。”
“我想也是……”
wino匆匆补充道：“但是，也没有什么讨厌的设施。”
“那我们先去爬那个可以吗？”余汩向斜上方指去。
wino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座白色的高塔。
“据说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余汩说出了自己刚刚临时查到的资料，“到顶层去看看怎么样？”
“可以啊。”wino点头道。
观光塔底层有垂直上升的观光电梯，把游客一波一波地运送到塔顶。短暂排了会队之后，两人乘坐上了电梯。
“下面的人在一点点变小。”余汩透过电梯的玻璃望着地面。
“是啊。”wino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说。
“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余汩收回了向下的视线，微笑着说，“这样俯视人群的视角，会让我产生自己有点特殊的错觉。”
“特殊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很多时候特殊确实会带来困扰。”余汩说，“但假如，并不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特殊，而是对于某些人来说特殊，我还是会觉得挺高兴的。”
“这样啊……”wino偏过头向下望去，“我的话，还是比较希望能待在人群中。”
“这是一个宅了九年的人会说的话吗？”
“只是个比喻啦……”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我明白的。”余汩笑了笑，“我以前也很希望自己能变得普通，虽然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变得不在意了。”
“因为什么呢？”wino看着他问。
“大概是因为遇见了一些人吧。”余汩闭上双眼回忆着说，“我时常会想，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话，也许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苦难都是有意义的，总有一天会得到补偿。”
“如果神不存在呢……”
“那我们就只能自己动手，向世界索取补偿。”余汩说，“不过能不能得到就是运气问题了……”
电梯的上升渐渐停止了。
“看来到顶层了。”余汩站了起来，“走吧？”
wino也跟着站了起来，点点头。
顶层是一个空旷的观景台，正中央有整个游乐园的模型，体积十分巨大。窗边安置了几台望远镜。屋顶是透明的，晚上来的话，想必能看到星空，现在只能看到晴朗的蓝天。
两人靠近一扇窗户，数百米高空的凉爽空气从观景台外不断吹入。
“感觉还舒服吗？”余汩向侧面走了一小步，把大半的窗户让给wino。
“嗯。”wino抬起一只手伸出窗外，感受划过手指的气流，“记忆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呢，风好大……”
“感觉能把烦恼都吹跑。”余汩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这么说会不会太抽象了？”
“都说了不用这么顾虑我。”wino说，“我虽然是人工智能，理解能力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那抱歉了。”
“余汩……在你的印象里，人工智能应该是那种缺乏感性的存在吗？”
“好像是吧……”余汩摸了摸下巴说。
毕竟在知道伊灵是人工智能之前，余汩认知中的唯一一个人工智能是withme。
但withme是在人工智能全面销毁后，由老师和叶果私下里偷偷制作出来的，性能和二十年前的人工智能比起来应该有相当的差距。
不过，余汩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些在他出生前就销毁殆尽的人工智能，只能先入为主地把withme当作标准了。
“二十年前的人工智能……都是像你这么接近人类的吗？”余汩问。
“这个我不能确定，我的记忆是从九年前开始的。”wino若有所思，“不过从相关记载来看……我想就算是二十年前的人工智能，智能程度应该也不如我吧。”
余汩点点头表示认同。
“我对自己究竟是如何诞生的一无所知。除了‘进化者’计划，皮格·达莫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你不是被皮格·达莫制造出来的吗？”余汩奇怪地问。
wino摇摇头：“我不确定……”
余汩想起来，伊灵她好像也烦恼着类似的问题。
假定“wino”这个人工智能是皮格·达莫制造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赋予进化者的容器人格？
不管是伊灵还是wino，都不想让进化者苏醒，这对皮格·达莫的计划无疑是莫大的阻碍。
如果一开始没有赋予她们人格的话，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花了二十年以上的时间布局，并且成功骗过了全世界的人，会傻到想不通这件事？
究竟是因为什么制造了wino，恐怕只有皮格·达莫和他的协助者知道了……
“先不说这个了。”余汩说，“刚好这里能够俯瞰整个游乐园，来决定接下来去哪个设施吧。”
“嗯，你决定就好。”
唯人而已OnlyHuman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梦于病娇支配之下》、《抖S女仆和M的我》、《我的假女友正全力防御她们的进攻》、《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扶她狂想》、《女上男下》、《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我被变身成女生了》、《女神攻略系统》、《我的奴隶生活》、
